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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朗照山川“读”泉声

2012-05-20 10:19:41 来源:艺术家提供作者:冯 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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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艺术的多样化发展,使当代中国美术呈现出千姿百态的繁荣局面。它所依托的基础,来自于艺术家创作理念的更新和受众审美价值取向的变历。中国绘画艺术由传统类型向现代形态转换的历史趋势使当代中国艺术家的创新意识、创造欲望获得了空前的释放,取传统、古典样式的中国山水画而代之的是当代山水画的多样化探索和逐渐趋于成熟。艺术创作空间不断被拓展,形式、语言也更趋丰富多彩。其中,相当一批多年浸染传统艺术,受过院校训练的中年艺术家,从传统和现实主义审美经验入手,积极吸收新的创作观念,强化艺术实践,突出个人的视觉经验以及创作风格,努力营造独特的艺术形式,虽然所取的路径不同,但却锁定着殊途同归的目标,郜宗远先生就是其中取得不俗业绩的一位。

  青年时代的郜宗远曾研习油画,一如那个时代深受俄罗斯现实主义艺术风格流派影响的学人、师长,能够以写意、抒情的笔调描绘优美、宁静而充满浪漫情调的诗化景物。《故宫夕照》、《鼓楼冬雪》一手漂亮的风景写生画成为赏心乐事,这既练就了郜宗远调度色彩来表达情感、理性中透出热烈追求的精神内涵,同时也形成了他在创作中一以贯之地注重分析、严谨、内敛,写景写情中不事张扬的艺术秉性和作品风格。

  是什么机缘和动因促使郜宗远转向中国山水画创作,我不得而知。风景的概念在中国美术的画科分类中,很自然地被对应归入山水(图景)一类。有意味的是,像林风眠、徐悲鸿、刘海粟,包括吴冠中这样一代早年留学西洋,修学西画的大师,晚年都无一例外地皈依中国画艺术,并且矢志追求中国艺术精神的至高境界。这在冥冥之中似乎印证着一个耐人寻味的规律:即一位生于斯长于斯的中国艺术家,若不能以母国的艺术语言建树母国的文化艺术理想,似乎是很难确立自身真正的艺术价值。对于像郜宗远这样有机会饱览世界各国不同民族艺术,又能够通过自己的作品与之展开交流,其艺术终极目标的选择与设定一定是在不断地修正之中逐步确立的。事实上,每个人的生活经历和艺术体验是千差万别的,但是由人的禀性和经历引发对艺术的思考与作品内涵的影响,将形影终生,郜宗远不属于那类领风弄潮、技惊八方的画家,但却是不令执著、不失艺术操守,有着明确目的的艺术实践者。因此,这就有了他当年先师李天祥、赵友萍,继从宋文治,又在工作学习中转师多益,博取英华,师技—师造化—师心的治艺经历。同时也使他在转换创作材质和技术语言、工具方面显现出某种水到渠成和顺理成章的特点。自然界中的山光云影由写真到写意,岫石林木丰富多变的色彩谐调为众色之母的玄色,墨之本色借助水之幻化而生氤氲之气,重彩复色点缀葱茏植被,他使山川物象转化为心象。郜宗远将自我的精神体验,前人的传承经验和大自然的风神谐调整合,但仍然显现出一己主观的表现方式,又尽可能多的保留下属于他自己的印记,这确是颇具匠心的画家的所作所为。

  在这批作品中,我更欣赏他的一批以“瀑布”、“山泉”为题材的作品,并且以为这些作品能够完整地代表他的艺术追求和学术风格。首先,就其选材命意而言,历代山水画中虽多有流泉、飞瀑写照,但真正以近景表现瀑布、流泉变化多端,又能写出生气,且成系列专题者并不多见。“泉”者,“瀑”者,自然之灵、命性之根,其福泽万物、钟灵毓秀,又渊远流长,富有表现力,此之为独特一。我甚至以为还可以继续深化、拓展这个题材。其次,有悖于传统中国绘画经营位置的方形构图是最为犯忌的结构样式。郜宗远反其道故意为之,取中正视角,又中近景聚焦姿态多异的瀑布、流泉,显现出重心平衡,四角平稳,内聚力饱满,张力外延之势。留白逼出各式造型的奔泉、流瀑,殊为醒目,形式感和视觉效应鲜明,此之独特二。郜宗远处理中的水之奔流,都一一深入渲染,意在传神。既写水之奔腾跳荡,又作水之涓涓流淌;既有水之气势浩荡,又见水之低吟浅唱;既画出水之声响轰然,又呈现水之流韵悠长。再以浓墨团块作山石背景,或积墨,或重墨;或泼彩,或焦枯兼施;水晕墨彰,山与水互为映衬,活脱出飞瀑、流泉之神质,此之独特三。郜宗远以瀑、泉为题的作品技法,既借鉴了传统历代和当代名家的诸多技法优长,却与传统和他人保持着鲜明的差异。他重师造化,从生活中取景取意,但此瀑此泉,断非自然界中具体某瀑某泉。他通过笔下的物象来讴歌心象,营造理想之中可居游的彼岸境界。因此,程式、章法、矩度在这里全无限制。合用者采纳之,不合用者弃舍之。写到情性放达处,无笔墨处皆笔墨,此之独特四。

  郜宗远从一名授业解惑的美术教师进入出版界,从编辑做起,数十年努力直至担任荣宝斋经理、人美社长、中国美术出版总社社长。他把本属于艺术家创造立命的智慧和光阴奉献给了美术事业的繁荣发展,其中的辛苦付出远不是可以繁忙一言蔽之的。从某种意义上说,郜宗远何尝不是在组织创作一幅由广大艺术家、编辑人员共同努力完成的属于事业的大作品。如果说艺术家心无旁顾,率性地挖掘属于个人的“创造”与“财富”,可以被尊重为个性风格独特的话,那么,从事艺术行政管理者的职责则是需要通过富有创意的策划、有效的组织运作和精明的营销来推进事业的发展。这要求郜宗远具备较高的艺术鉴别力和学术眼光,具备审慎的决策能力和组织管理才能,大量的工作无疑将占去人生最可宝贵的时光和最富经验、智慧的年龄时段。“失”已无可追悔,然而“得”也是一般人所难以企及的。付出的同时换来了艺术眼界和人生境界历练的提升,读画万卷滋养了他山水画作品的意蕴和内涵,只是宣泄心中块垒的机率大大低于常人。因此,别人的消遣、娱乐和入梦之时,便是他笔耕墨耘,构造艺术理想王国之机。一幅幅作品,丘峦叠嶂,山光水色;峰外接峰,天外有天;清晖雪霁,朗日落照;高远平远,遍采天下美景集毫端之下。陶陶然却耳顺之年将届。他删去了作品中炫目热烈的“晕”色,滤去了躁动浮华的表象,略去了千变万化的细节雕凿,留下冲和,保持着端庄。

  依靠业余积攒的远不充裕的时间创作积累能够付梓成集的作品,耗去郜宗远大量的心血自不待言,值得欣慰的是,郜宗远躬逢盛世,适值盛年,他还有长长的未来,他已经在艺术追求的道路上取得令人可喜的阶段成果。和许多与他年龄相近的同代艺术家一样,实践将要求他们继续在两个方向下工夫。一是继续向中国传统绘画中的笔墨精华学习,不断加深对“传统”的再认识和重新读解。二是继续探索、创新现代中国绘画的语言、形式。即既与传统艺术拉开距离,又与西方现代艺术保持距离。事实上,要达成这个目标,并非是几代人可以轻易完成的。但是有着像郜宗远这样一批具有丰富历练和实践经验以及较好艺术素养、技术眼光的艺术家的努力,则将使这种研究、探索的过程更多了一些理性和睿智。祝愿宗远先生不断有更多更好的作品问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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